毛腾也不知道胡乱走到了哪里,周围几处高墙似乎是到了武库附近。毛腾这才回忆起来,这里北边就是原先杨骏的府邸,杨骏和曹爽都是抱了相同的心思,以为住在武库附近就能在关键时刻掌握武器和装备进而稳定局势,可是都被政敌以雷霆之速击败,武库的大门可以说动都没有动。
武库附近的人却慢慢少了起来,都朝着西边涌了去。毛腾有些纳闷,随便问了路人,那人说道:“西苑外来了一群胡姬表演歌舞,白马寺还有个光头的外国道人在讲什么浮屠经,都去那边了。”
胡姬歌舞,还有和尚讲经?毛腾挠挠头皮,顿时觉得洛阳人的娱乐生活真够单调的,这些无聊的东西都会吸引大群人。百无聊赖之下,毛腾决定去西苑外转两圈,好歹看看这胡姬长什么模样。
可到底心中有事,走路也慢了起来,看到两旁路上灯火依旧,可是行人逐渐稀少了起来,毛腾也顿时意兴阑珊,随手问了路人道:“西苑怎么走?”
“走到前方,到安丰侯府宅那里左拐,一直往西走就到了。”路人回道。
“安丰侯府宅?安丰侯,不就是王衍族兄,王戎嘛。”毛腾暗道。
王景风从王戎家出来,晃着两吊钱对双鬟说道:“我这个族伯啊,最是吝啬了。以前就有人说,他身为宰辅大臣,却将院子里的李子让僮仆推出去卖钱,连这个生意都不放过。而且啊,害怕旁人得了李子种子,卖的李子都被掏去了核的。”
双鬟掩着口哧哧笑道:“小姐你真不厚道,要了钱还说人吝啬。”
“唉,这些人怎么都往西边跑啊,有什么事啊?”王景风有些奇怪地道。
“奴婢方才问了,说西苑外头,来了些胡姬在那儿跳舞呢。”双鬟道。
王景风握住了钱串,忽然一笑道:“胡姬……嗯,他一定也在哪里了,你说对不对啊。走,我们也去。”
“小姐,不是说不找那个人吗……”双鬟有些纳闷地道。
“哦,去看看胡姬,又不是专门找他,你问什么啊。”王景风扯着她的辫子,红着脸说道。
毛腾离了王戎宅后又走了两里多路,才发觉晋朝武库之大。然而路上除了行走的百姓外,毛腾发觉还有些其他不安分的人物,一些背着柴草的壮汉都在武库墙边歇息,有的还在喝酒。毛腾有些诧异地走上前去,只看到背柴人中一个异常可怕的面孔,眉丘如同被烧起的肿块,眼珠子极大瞳孔又极小,仿佛一颗元宵上扒了一只苍蝇,而且还随时要裂出眼眶一般,典型的豹头环眼。那人看到毛腾盯着自己,一手抹着胡渣,呵呵一笑道:“过路的朋友,不喝口酒吗?”
“这么晚了,你们背着柴禾要做什么?”毛腾问道。
那豹头大汉笑道:“我们都是从邙山来的山民,不过靠卖柴禾为生,可惜这么晚了还没找到买主,这不就一直等着嘛。”
这些卖柴的大汉,都用黑帕裹着头发,一个个看起来毫无愁容,哪像是卖柴卖不出去的山民?毛腾不禁一笑,可不论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毛腾只是挥挥手说道:“不了,我还要去看胡姬舞呢。”这才装出一副急匆匆的样子走了。
“师兄,这个人眼色可疑,要不要给……”毛腾刚走,那豹头汉子身旁的一个青年汉子,做出一个杀人的动作来。豹头汉子摆摆手道:“子义,那他面色并不慌张也根本没有焦急的样子,只是一个路过的聪明人罢了,何苦为难他。再说我们都是中皇太一的信徒,滥杀无辜可是道门大忌,做好自己的事就行了。”
“嗯,止戈为武,烧兵毁器,让残暴的晋廷自断手足!”那名叫子义的青年汉子满眼红光,疯狂地说道。
“等过一会,听我号令行事。”豹头汉子伸出手来,手心赫然一颗红色的“道”字。
背柴草的人到了后,由一队汉子推着满是坛坛罐罐的货车到达了。那青年汉子对豹头大汉道:“师兄,油来了。”
后边推着油车的人也陆续跟了上来,王景风和双鬟就在不远,看着这些汉子推车挑柴不禁有些纳闷。一个大汉推着的车子被一块石头一磕,一壶油就掉了出来。后边推车的汉子连忙嚷道:“小心些,油泼在地上了。”
“小姐,年关都要过了,谁家还要这么多油啊。”双鬟忍不住说道。
“不知道啊,我听说石太仆家里用蜡烧火,难道还有人用这些油烧火不成?”王景风有些纳闷地说道。
一个推车的汉子听到这话,不禁大吃一惊,赶紧对前方挑柴汉子说了几句。那挑柴汉子迅速往前跑了去,几个推车油车的汉子忽然就旋到了王景风和双鬟身边。
“你们……你们干嘛……”双鬟有些胆怯地问道。
“不干嘛。”那几个汉子堵着王景风的去路,面色阴沉地说道。
那挑柴汉子已经跑到了前方豹头汉子的身边,急道:“大师兄,我们的计划似乎被人发现了!”
豹头汉子这就起了来,挑柴大汉急道:“大师兄,路口有两个小女娃,说我们推着油车和柴草,是要放火!要不要先做了她们。”
豹头汉子猛地站起身来,对那个名叫子义的汉子说道:“你和后边几个师兄弟一起,车上扯两个麻袋,把她们绑了先塞进去,一会放火时扔进武库,一齐烧死!”
子义这就挽起袖口,对那挑柴汉子道:“趁着现在人少,走!”
子义和那挑柴人一走,豹头汉子猛地一拍手,对身旁的弟兄们说道:“泼油,趁着现在武库周围没人,马上放火,完事之后分散出城!”
众黑帕汉子一齐将运来车上的油倒在武库墙边,那豹头汉子看到武库墙后并没有守卫,将大捆的木柴如同仍皮球一样抛进了墙内,哈哈笑道:“这个方向是武库内存放木炭的所在,这里只要起火,不到一个时辰,只怕半个洛阳都会烧着了哈哈。”
王景风和双鬟还被那些推车的大汉挡着,双鬟早已吓坏了,王景风急道:“你们做什么,我是尚书的女儿!”
“我还是尚书他爹呢!”那个叫子义的汉子已经纵身跑了过来,挥手道,“绑了,一起扔到武库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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