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绣娘被她的气势压倒,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立马昂着头朝沈青玉说道:“东家,是她自己提出要与我比的,还请东家准许。”
小厮推着沈青玉往前了一些。
“林筝,你确定?”他眼里带着询问,这还是他第一次直呼她的名字。
“嗯。”
沈青玉见状,叫人搬来两张绣架:“那便以两柱香时间为限,以我院中这株寒兰为题吧,除了她俩,其他人都可做评判。”
他指着檐下放着的一盆寒兰花,接着道:“既是比试,谁赢了,便负责完成‘山河四季’,开始吧。”
他话音一落,林筝与那绣娘分坐两张凳子。
她指尖刚碰上旁边放着的工具,便仿佛有自主意识一般选择了正确的针线,脑子里也装满了各种各样的奇针技法。
林筝没有装逼的想法,既然要比,就速战速决,她还有正事要办。
于是趴在院门口的沈红玉就只能看见二人描样、下针、提线,手臂一上一下、时左时右的动作,心里痒痒极了,控制不住地脚步越挪越前。
沈青玉见了她,淡淡地瞥了一眼。就知道是她口无遮拦,什么话都往外说,幸好他看得出林筝不是那种别有用心之人,不然这个傻妹妹不知道得栽多少个跟头。
不过……他私心里也希望真的有人能完美完成山河四季图,不然陈家……
时间一点点过去,两柱香时间眼看就要到了。
那绣娘暗暗瞟了一眼林筝的方向,却只能见她拿着剪刀时不时在剪些什么,甚至到了后面用剪刀的时间比拿针的时间还久。
她心里不由得有些得意,一看就是针下歪了,着急忙慌地用剪刀想去挑了吧?
一想到这种情况,她就迫不及待地想狠狠打林筝的脸,谁让她口出狂言、目中无人?
“时间到了。”
随着这句话,二人同时起身,有丫鬟过来帮忙将绣品展示出来。
沈红玉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到林筝旁边,“这个我来,这个我来。”
林筝默认地给她让了地方。
她把手伸向林筝的绣品,眼神刚一落上去就瞬间愣住了,半天没有回过神来把绣品拿起来。
这……
那绣娘见状,得意地笑了一声,“怎么了?是不是这位娘子的绣工差得连小姐都震惊了?我早说了,没有这本事,就别……”
“天呐!林姐姐你是怎么做到的?太神奇了,你一定要给我做一条裙子,我过年就要!求求啦,林姐姐!”
沈红玉连绣品也不举了,抱着林筝的手臂就撒起娇来,众人一时被她这转变弄得惊讶不已,纷纷凑上前来看向林筝的作品。
那绣娘速度最快。
“怎么可能?!”那绣娘瞪大了双眼,死死地盯着林筝的作品,甚至忍不住伸手想去触摸,“你怎么做到的?怎么会这样?为什么……我输了?我输了……”
她仿佛经历了一场生死巨变,一时之间世界观崩塌,整个人浑浑噩噩地跌坐在一旁。
林筝瞥了她一眼,这可能是对她最大的惩罚,她如果迈不过去这个坎儿,一生的绣艺将止步于此。
“天呐,这是怎么做到的呀?”
“为什么好像连每一片叶子都是有厚度的?”
“这位娘子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什么技法?为何我们从未见过?”
“摸上去还软绵绵的……”
沈青玉终于忍不住叫人将林筝的作品送了过来。
看到这幅兰花的第一眼,他就再也移不开视线了。
这真的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绣花技法,饱满精致,乍一看毛绒绒的,又添了些萌态,怎么会不吸引姑娘们的喜爱。
他的视线挪到林筝的身上。
她会的东西究竟有多少?
“哥哥,显而易见,是林姐姐赢了吧?”沈红玉迫不及待地问。
“嗯。”沈青玉点点头,又朝其他绣娘道,“你们都离开吧,往后需潜心钻研,还有,出了这个门,就把今天的所有都忘了,不管是图、是人、还是绣法,若是让我知道有人在外嚼舌根,别忘了你们的身契捏在谁的手里,沈家有这个本事叫你们活不下去。”
“是。”众人诚惶诚恐,扶着那备受打击的绣娘退步出去。
“谢娘子请进吧。”沈青玉带着她们进屋。
小厮把那张“山河四季”的绣品拿了出来,铺在了书桌上。
“谢娘子请看,这是亮亮的母亲临终前所绣,是一张四页屏风的绣面,只是她最终没能活过那个冬天,没能完成四季的最后一季。谢娘子是否有把握能完成?”
林筝仔细地看着手里的绣品。
春季是鸟语花香,夏季是大河滔滔,秋季是麦浪滚滚,唯独剩个冬季,但冬季那面上已有了一小块红色,想必当时陈夫人已经有了想法,只是时不待她。
沈青玉见她不说话,还以为她见了绣品后没有把握,“若是你觉得无法完成,也没关系。”
“不,我可以。”林筝开口,“我想问一下为什么要完成它?”
这是陈夫人的遗物,按理来说是不该再让其他人妄动的。
沈青玉顿了顿才道:“时逢太后寿宴,不少朝中之人四处寻礼。陈府的兰姨娘为了巴结贵人,告知了他这副山河四季的存在;可惜她不知道这是不完整的,贵人下了命令,务必找到这幅绣品,否则便会迁怒于陈府。
可是他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这幅绣品并不完整,但为了陈家的安危,亮亮无奈之下,只得带着它来找我帮忙,只是底下这些绣娘无一人有把握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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