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停下车。”李孟羲拍了拍马夫的肩膀,让马夫把车停下。
李孟羲嘴很甜,不管认不认识,年轻的叫叔,大一点的叫大叔,再大就叫伯伯,爷爷。
人说,人不知礼,不知其可也。
不知礼仪,寸步难行,礼貌是人际交往的基础。
李孟羲很注意礼貌,所有接触过的人都不讨厌他。
不认识的马夫把车停下了,并嘱咐李孟羲慢点下车。
李孟羲下了车,穿过人群,走到那对母子面前,拦住了两人。
“姨姨,那里有车,坐车上走吧。”
民妇被小少年挡路,她愣了下。
“有车,上车走。”李孟羲又说了一遍。
满脸疲惫的农妇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李孟羲说的什么,喜出望外的道谢。
到了车边的时候,车很高,车夫下来,帮着把有着身孕的农妇小心翼翼的扶到了车上。
人皆有恻隐之心,见农妇靠着车栏坐好,车夫这才放心的从前面跳上车坐好。
“驾。”鞭子挥起,轻抽了骡子一下,骡子拉着板车小心慢腾腾的向前拉着。
“妹子,几个月了?”带着草帽一脸和善的马夫转过头来,随口问了一句。
农妇拿着块破手巾擦着汗,叹了口气,“五个月了。”
一个女人家,怀着一个,还带着一个娃娃,马夫都替她感到艰难,“这兵荒马乱的时候怀着,可受罪了吧?”马夫啧啧有声。
农妇低头看着隆起的肚子,眼中“苦了俺娃娃,他怀的不是时候,跟着俺受罪,也不知男娃女娃,也不知道能不能生出来让俺见见。”农妇轻轻的摸着肚子,一脸的慈祥。
李孟羲在一边听着,只觉凄惨。
就算不出意外,跟着义军,不会再遇到兵灾,不需要再慌着逃命。
但,吃的不够,没油没肉的,营养不良,孩子极大可能流产。
肉,李孟羲也没办法弄来,除非把关羽的马杀了,才有肉。
李孟羲侧头定定的看着农妇,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去帮助她了。
农妇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见李孟羲在盯着她看,农妇纯朴了笑了一下,“侄侄,见你挂着刀,你也是乡勇吧?”
车头的马夫,哈哈大笑,“妹子,你算小看了人小哥儿,人家是咱军的军师,了不得呢!”
听马夫这么夸自己,李孟羲有点不好意思了。
农妇一听,李孟羲小小年纪,就是军师,一脸惊讶,说了好些恭维的话。
农妇有属于底层人民纯朴的生存智慧,她知道自己能坐上车,全凭这小哥儿,知道李孟羲关系到他能不能继续坐在车上不用下地赶路。
农妇巴结着,近乎献媚的,态度放的极低,把能想到的好话说了好多好多,听的李孟羲不适加心酸。
“军中有军医,晚会儿我把军医带来,给姨姨你瞧瞧,看想办法能调理调理身子。”李孟羲朝农妇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
在那么一瞬间,农妇愣住了,眼里一热,差点流泪。
没去管农妇怎么了,终于找到由头打断了农妇的奉承,李孟羲把头转向车外,继续在人群中找需要帮助的人。
“停车!叔,停车!”没走多远,李孟羲又叫停了。
车刚听稳,李孟羲咚的一声从车上跳下来,匆匆跑远了。
李孟羲走远,他没能看到,农妇眼中突然流出了眼泪,然后怕被人看见,农妇赶忙偷偷擦眼泪。
农妇的小儿子不知道娘为什么哭,他伸出脏脏的小手,懂事的帮娘擦眼泪。
不一会儿,李孟羲又带了一对母子回来了。
是一名更小的小朋友,刚会走路,还在呀呀学话。
这么小的小朋友是离不开大人的,只能让小孩子的母亲也坐到车上。
长长的队伍,不知看没看够一半,二十辆车,十辆都已经装满了人。
再往前走了不久,顶多两三百米,忽然见前边坑坑洼洼的大道上,挤了好多人,刘备拉人的车也正停在附近。
李孟羲不知发生了什么,下车要去看看。
等走近,听到人们纷纷的议论声,和一个哭的哇哇的小孩子的声音。
挤进人群之中,走到最里面,见到一名皮包骨头瘦的没人形的老人躺在地上,老人闭着眼睛,脑袋歪在一边,手无力的摊在地上,没了声息。
在老人一旁,小男孩儿跪在地上,他大张着嘴巴哭的哇哇的,眼泪和鼻涕糊的脸上都是,小男孩儿徒劳的拉着爷爷,想把摔倒爷爷拉起来,可是爷爷动也不动。
围观的人们窃窃私语。
刘备一脸严肃的站在一旁,看见挤进来的李孟羲,刘备朝李孟羲摇了摇头,意思是说人不行了。
李孟羲一愣,再看了看面容平静,就像在睡着了一样的老人,人这就没了?
李孟羲犹豫了下,他走了出来,走到老人身旁,蹲下身体,握住老人的手腕,去摸脉搏。
握着老人手腕时,就像摸着一根细柴棍一样,一点肉都没有,只剩皮包骨了。
沉下心来,李孟羲认真摸了一会儿,没有感觉到脉搏。
脉搏这玩意儿,李孟羲认为是心跳有关,心脏泵血时带动了血液和血管周期性的搏动,那既然如此,脉搏那么弱,为什么不直接摸心跳呢?心跳更有力更直观。
脉搏或许没这么简单。
没有脉搏,心脏大概也不跳了。
李孟羲收回了手,他想去安慰跟弟弟差不多大的小男孩儿,“小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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