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召开军议征缅时,缅甸东吁王他隆也在国都东吁,与大臣们商议即将到来的明军入侵。
他隆去年刚继位,摒弃了对外扩张的国策,一心精励图治,致力于休养生息。
本来,按他的心意,是不愿卷入南洋诸藩与大明的冲突,只出一万兵马应付。
可一百五六十万南洋联军全军覆没,令他从妄想中清醒过来,大明不再是以往那个仁义道德的大明,而是一头噬人的猛虎,东吁王朝需要进行备战,以应对大明接下来的入侵。
扩军!
哪怕现在东吁王朝并不富裕,他隆仍决定扩军三十万,并效仿大明建立民兵,以便战事不利时参战。
久历战事的东吁王朝,与其它南洋诸藩不同,各族军民皆很好战,仅仅三个月即完成扩军三十万的目标。
武器装备极其短缺,可民兵也组织了近百万。
他隆相信,东吁有正规军六十万,民兵百万,足以对付水土不服的明军。
可从暹罗传来的消息,却令他忧心不已。
短短几个月时间,除了少数岛屿,整个南洋地区只剩下东吁王朝一家,其余都落入明军手中。
而且还不是以往那种仁义的占领,而是彻底清扫潜在的不安定因素,完完全全地掌控在大明手中。
占领不可怕,可怕的是占领后还要清理和移民。
很显然,南洋已不再是土着的南洋,而是大明的南洋。
“东吁王朝不能亡于本王之手啊。”
他隆暗暗为自己打气,并派人找上荷兰人和大不列颠人,与他们结盟,购买了不少火枪。
火炮他不是不想买,而是没人会用,短时间内也学不会。
不过,他也有自己的依仗,那就是一支几乎战无不胜的象兵。
经过新一轮扩军后,象兵已经超过三百头,这几乎是东吁王朝的极限。
战争的消息,基本上来自逃亡的南洋土着贵族,他隆能想象得到明军的强大,却并未真正见识过明军实力。
因此,他在忧心之余,对东吁军还是比较有信心。
近百年来,面对明军时,缅甸军队几乎无一败,相信在雨季来临之前,能拖住明军步伐,并在雨季中战胜明军。
在他看来,明军强大于火器,雨季却是火器天敌,胜利终将属于东吁王朝。
与大臣们商议过后,他隆决定在与八百大甸交界处,陈兵三十万,其中包括三百多象兵。
剩余兵马皆集结于国都东吁,城池防卫自然交于民兵。
但与南洋诸藩一样,东吁王朝也有锦衣卫内应,他隆刚作出军事决策,情报已飞快地传往暹罗。
袁崇焕接到情报,立马开心地笑了。
他不是个迂腐之人,有战机就会想办法抓住。
之前,他对高宇顺的美好想象不以为然,但现在他隆知己而不知彼,竟派大军来边境与明军对峙,这就有空子好钻。
非常果断!
他召集扩大军事会议,商议新的军事部署。
高宇顺非常开心,呵呵笑道:“你看,他隆那蠢货,不是终于忍不住了嘛。我们想法再给他加把劲,一场拒敌于国门之外的战争,想必也不会太遥远。”
“公公高见。”
大家一顿奉承,他虽然并不在意,却也哈哈大笑。
笑主要还是为了袁崇焕。
袁崇焕脸皮厚得很,压根就不在意之前自己的判断。
水无常势,兵无常形,军情千变万化,要是主将纠结于此,那还打什么仗,干脆回家抱孩子去!
宋献策先说:“以我之见,将那十万云南土司兵派上去,一则示敌于弱,二则是压迫他隆,逼他越境来战。”
现在大家就赌他隆一时昏聩,除此还真无其它好办法。
一阵议论后,基本同意宋献策所议。
可袁崇焕看得出,云南土司兵的主将侯良柱,同意得有些勉强。
“朝石,可有疑虑?”
袁崇焕问得非常温和,侯良柱却吓得出一身冷汗,连忙回道:“总指挥,我没问题。”
“现在是军议,有问题就直说,免得到时出问题。”袁崇焕皱眉。
侯良柱没想到他成了主角,心里暗暗叫苦,嘴上则连连称是。
“总指挥,云南土司兵,装备虽焕然一新,但服饰仍是土人服饰,打仗习惯也是土司兵打法,没法示敌以弱啊。”
这倒是个问题。
服饰可变,可习惯不是一天两天可改的。
可要是不用云南土司兵的话,其它部队也替代不了。
各省抚标皆已回撤,连朱燮元的督标都要重新征募,现在可用的普通部队只剩孔有德和耿仲明两旅。
五万征缅军作为主力,显然不能用来当诱饵的。
袁崇焕皱眉深思,牛金星出策道:“总指挥,不妨让锦衣卫散播消息过去,说明军基本是北人,现在军中兵将水土不服,疫病横行。而陛下又严旨要取缅甸,以惩其侵明之罪,只能用土司兵和白杆军攻伐缅甸。”
这则假消息能否成效,其实仍是赌他隆一时昏聩,抓住明军发生疫病的大好机会,倾全国之军进攻。
“总指挥,要是东吁军能击败明军,那南洋诸藩都要落入东吁王朝手中,这等巨大诱惑,或许能引蛇出洞。”李岩支持牛金星之策,“要是他隆不上当,那我们仍按原部署打就是。”
袁崇焕没马上表态,而是问骆养性:“骆千户,能否做到不着痕迹地将消息送过去?”
骆养性非常自信道:“总指挥,他隆身边有我们的人,等消息传到,在耳根边说上几句,或许就能起作用。”
袁崇焕对此不置可否:“那就试试看吧。要是能引蛇出洞,就把东吁军全留在八百大甸。”
随后,他下令:“侯良柱,回去作好出兵准备,一旦令下,大军即刻向八百大甸进发,并向边境线逼近。若东吁军越境来战,可渐战渐退,诱敌深入。”
“末将遵令。”
打东吁军,侯良柱还是有信心的,但要假装不敌,他却有些担心:“总指挥,云南土司兵不是大明正规军,佯败的话,很可能会造成一场大败。”
袁崇焕摆摆手,不以为然道:“大败就大败吧,不是正合他隆心意嘛。但你得注意一点,佯败的计谋只能少数人知道,一旦传开就演不像了。”
“末将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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