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装什么啦？”佩德尔有些不悦，但眼神中却闪烁着惊慌。
科恩淡淡道：“难道本爵看不出来，巴达维亚守不住吗？”
“是守不住，但得等主力舰队返回再公开，到时大家才有士气冲出城，寻找机会上船。”
攻占码头的话，佩德尔不会在科恩面前说出来，因为大家都是明白人。
别说主力舰队很难攻破港口防守，就是攻得破，那也需要很长时间。
唯一生还的机会是冲出明军包围，在远离岸防炮的地方上船。
两人都知道，这种可能性也很小，但不能公开啊！
一公开，人心就散了。
沉默一会，科恩说：“佩德尔，明军稳操胜券，不会在战壕、工事完成前攻城的，商人撤回武装人员，并不影响城防，就由他们去吧。”
“由他们去？”
佩德尔非常不解，却又无可奈何，于是点点头道：“那就这样吧。”
他正要告退，却又见一名军官满头大汗地跑进来，哆哆嗦嗦道：“勋爵大人，指挥官，主力舰队……”
“主力舰队回来了！”
看到佩德尔那兴奋劲，科恩暗自耻笑，瞧人家那恐惧相，怎么可能是主力舰队回来了？
“指……指挥官，主力舰队官兵排着队上码头，正被明军压解着去军营。”
佩德尔一愣，随后一拳打向那军官，吼道：“混蛋，你撒谎！”
嘭！
猝不及防的军官被打倒在地，佩德尔还恼怒地用脚去踹，边踹边骂道：“你个明军奸细，我踹死你！”
在那军官惨叫声中，科恩拉开佩德尔，喝道：“佩德尔，你是指挥官，要冷静！”
还冷静？
佩德尔面目上狰狞地吼叫道：“我们都要死了，还冷静个鸟啊！”
“去城堡上看看吧。”科恩没理会佩德尔，一边走一边吩咐管家，“让那些商人也去看看，免得又说我这个总督不近人情。”
“是，勋爵大人。”
科恩带人来到城堡上，佩德尔紧随其后。
二十艘盖伦战舰，五十余艘武装商船，主力舰队总共一万多俘虏，正从码头浩浩荡荡往明军大营走。
俘虏不敢瞧城堡上，都耷拉着脑袋走路，一点精神都没有。
科恩用千里镜搜索到俘虏群中的樊德朗，佯作吃惊地叫道：“樊德朗！”
在东印度公司，科恩与樊德朗是实权派，又是精神支柱。
身为强大的主力舰队指挥官，樊德朗被俘虏，对城上守军打击非常大。
陆军是肯定打不过明军的，而主力舰队则是大家的希望，它的覆没很是让人绝望。
有的人甚至哭起来。
而佩德尔出奇地没有出声呵斥，呆呆地站那，用千里镜瞧着被俘的海军官兵。
当然，在这城防工事里，也没人会傻到说要投降。
要说也得回总督府说。
吩咐城堡上守军继续监视明军，科恩拉着佩德尔，招呼上商人们，一起回到总督府。
科恩坐在椅子上，没有说话。
“总督大人，突围已经没有希望，那就与明军谈判吧。”
还是那个昨日出馊主意的人。
佩德尔淡淡地瞧一眼，没了昨日那般怒火。
科恩依然没开口，但有商人表示担忧：“火枪兵割过华人韭菜，明军有能力攻下城堡，不会同意投降的。”
“有明军奸细在，华人韭菜倒没割到，只是投降的话，大家也没好日子过。”又有一位商人表示担忧。
商人跟商人还是有区别的。
有的与华人交好，对投降没什么担忧；有的与华人交恶，欺负甚至杀死过华人，对投降就非常排斥。
半个多小时争论下来，科恩心里基本上有了数，投降与死战到底的商人差不多一半对一半。
而他们对守军也是有影响的。
两大巨头没发话，吵也吵不出个结果来。
人吵累了，于是大家目光都看向科恩与佩德尔。
知道该自己上场了，科恩便叹息一声道：“事到如今，谈判也是种手段。”
投降的话他不能说，但态度还是有的，谈判要是有出路，他是不会反对的。
“我不同意谈判！”
佩德尔重新振作起来，恶狠狠道：“既然明军要我们死，那我们也要拿他们垫背！”
“你能拿什么让他们垫背？”
科恩心里吃惊，表面上却非常镇定，看上去就是在问计。
“科恩勋爵，把所有火药集中起来，让明军陪葬。”
听到如此恶毒的计谋，不仅科恩大吃一惊，商人们也个个惊得目瞪口呆。
火药自爆，是能给明军带去伤亡，可城内的荷兰人呢？
他们没炸死，也会被愤怒的明军报复，被斩尽杀绝。
“不行，佩德尔！战争是军人的事，你拿平民殉葬，上帝都饶不了你。”
科恩非常严肃地拒绝，但心里却又非常期待佩德尔疯狂下去，这样就有机会浑水摸鱼，将其扣留在总督府，将军事指挥权掌握在手。
“对，绝对不允许这样做！”
一个不投降的商人表示支持。
对普通人，明军不会乱杀戮，用得上的人可以去服役，用不上的人则派去做苦役。
无论如何都要比死好。
“我也不同意这样做！”
一人开口，商人们纷纷表示支持。
哪怕是与华人交恶的商人，自己没希望活下去，但家人还是能活的，自然不同意佩德尔集中火药自爆。
“这由不得你们！”
佩德尔一副不管不顾的样子，令大家都心寒。
“也由不得你！”
关键时刻，昨日那个出馊主意的人又坚定地站出来。
“对，由不得你！”
见科恩没表示制止，商人们胆壮起来，纷纷站到那人周围，与佩德尔对峙。
而疯狂的佩德尔却没看清形势，依然梗着脖子怒吼道：“我是公司任命的巴达维亚指挥官，有权力这么做！”
“勋爵大人，您能眼睁睁瞧着大家一起殉葬吗？”
被商人追问，科恩一脸无奈地摊摊手道：“诸位，本爵是总督不错，可决定军事行动的是佩德尔。”
正当商人们无助时，站在科恩身旁一直没说话的管家，突然开口道：“勋爵大人，你是巴达维亚总督，荷兰东印度公司在远东的全权代表，在这非常时期，有权力解除佩德尔的职务。”
真是个好管家！
得到管家助攻的科恩，禁不住要为自己管家点上一万个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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