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临淄后,魏使唐沮先是在城内的驿馆沐浴更衣,随即便投递了国书,恳请求见齐王吕白。
唐沮求见齐王吕白的经过,大可略过不提,毕竟魏国这次的外交说辞并不是很犀利,总结下来无非就是软硬兼施地逼迫齐国,希望齐国投靠魏国这边罢了,并没有韩王然之前的外交策略来得犀利。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齐国左相赵昭心中颇为苦恼,因为他已经知道,魏国的外交说辞,不足以使齐王吕白还有田讳、高傒、管重、鲍叔等人改变心意,变幻阵营。
不得不说,韩王然前几日那一封书信中的说辞,那是真的犀利,远比魏国那套软硬兼施的外交辞令,更能打动齐国。
当日的晚上,就在赵昭在府上为此而苦恼之际,忽然有府上的家仆前来书房通禀,说是有一个自称「礼部唐沮」的人,前来拜会。
赵昭一听就知道便是此番出使齐国的魏国使者唐沮,连忙叫家仆将其迎入府内,请到书房接见。
“公子。”
在见到赵昭时,唐沮恭谨的行礼问候,换来了赵昭的苦笑不跌,只见后者微叹一口气,摇摇头神色复杂地说道:“临淄没有公子昭,唯有赵昭。”
唐沮愣了愣,旋即就明白了赵昭的意思,不以为然地微微一笑。
他此番前来,可不是为了找赵昭这位他魏国的公子相助,只不过就是顺道前来拜访一下而已,毕竟就算赵昭仕官于齐国,就算为此赵昭与魏王赵润兄弟二人不太愉快,赵昭终归还是他魏国的公子。
单单看在新都雒阳城内,还是有一座空置的「睿王府」,就能猜到他魏国的君主赵润虽然嘴上不说,但内心深处还是希望赵昭这位兄长他日能返回魏国,使手足团聚。
哪怕是基于这一点,唐沮也必须对眼前这位齐国的左相、他魏国的公子报以恭敬之心。
吩咐府上的下人奉上了香茗,赵昭便问起了魏国的事。
记得曾经,他与兄弟赵润还有书信上的往来,虽然一年到头还没几封书信,但好歹还在联系,但自从上次赵昭回魏国给父亲赵偲吊丧,随后并没有接受赵润的劝说,依然还是返回了齐国之后,赵润就从此不再跟赵昭有书信上的往来了——可能是因为怄气,也可能是因为不满。
这让赵昭至今仍有些耿耿于怀。
“你说陛下?”
见赵昭问起了赵润的事,唐沮眨了眨眼睛,思考着该如何应答。
事实上,赵润这位魏国君主,他如今在魏国国内纯粹就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大部分的国事,皆由内朝与六部代为处理,这一点,哪怕是唐沮也有所耳闻。
但虽说事实如此,对外唐沮肯定不能这么讲,因为这将严重影响「魏王赵润」在世中眼中的光辉形象,甚至令魏国的某些对外策略造成妨碍。
因此,此刻就算是当着赵昭的面,唐沮还是违心地虚构了一出他魏国君主日理万机的事迹,听得赵昭感慨连连。
可能是难得见到故国的人,赵昭当晚兴致很高,拉着唐沮一番畅谈,从「百家争鸣」到「国立学塾」,从「大梁学宫」到「迁都雒阳」,但凡是这些年来他所得知的魏国大事,他皆详细地向唐沮询问了具体,而唐沮亦不厌其烦,仔细讲述。
当得知魏国已将都城迁到新建成的王都雒阳,并大力发展三川郡境内时,赵昭单纯作为一名魏人,由衷地为故国感到高兴——以他的眼界当然能看得明白,一旦三川郡成为魏国下一个颍水郡后,魏国每年的粮食产量将翻上一倍有余,这将大大增强魏国的实力,无论是国家的底蕴,还是军队对外战争的持久力。
不得不说,赵昭大概是齐国唯一一个在听到这件事后并非是满心沉重的齐国高官,不像当初右相田讳在隐隐猜到此事后,内心的凝重那可是持续了许久。
不过聊着聊着,两人谈论的话题就逐渐开始变得有些沉重了,原因就在于二人无意间将话题扯到了这次齐国的立场上——即齐国就这次「魏韩对峙」一事,如何站位。
在提到这个问题时,赵昭沉默不语。
跟以往任何一次都一样,在涉及到魏国的问题上,赵昭在齐国始终是保持沉默,而对此,齐王吕白与田讳、管重、鲍叔等人也理解他,从未对此说过什么——不夸张地说,只有士大夫连谌等少数一部分齐国官员对赵昭这种行为表示不满,几次企图借题发挥,将赵昭从左相的位置上拉下来。
但遗憾的是,只要连谌无法说服上卿高傒,那就对赵昭产生不了任何威胁。
而上卿高傒,暂时不说上次「诸国会盟」时,这位齐国上卿就已经认识到了自己对齐国的盲目自信,真正开始坦诚接受赵昭的观念,就单单说赵昭这个左相位子,乃是先王吕僖在位期间给予的,这就注定高傒不可能会违背先王的意志——除非赵昭确实做出背弃齐国的事来。
在沉默了许久后,赵昭忽然问道:“唐沮大人,齐国的态度,对大魏的影响确实很大么?”
唐沮闻言愣了愣,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毕竟他只是一名魏国的外交使臣,其职责在于尽可能地说服造访国,使其立场偏向魏国,至于像赵昭这会儿所问的,齐国的态度是否严重影响魏国与韩国对峙的胜败,这件事他还真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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